彧節

表独立兮山之上
云容容兮而在下

【恭越/all越】关山越(十四)

(十四)

秋日的林格外热情如火,又格外静谧。被秋天染上艳色的叶子铺在地上,宛如为大地穿上最美的嫁衣。到了此处,似乎是不忍打碎这份如镜之静,灵性的马儿放缓了脚步,载着两人,仿若闲庭信步,倒是让陵越得空好好欣赏四周景致。

“这里便是榣山?”

古木参天,盘根错节;新木挺拔,昂扬冲天。

落叶一片一片地落下,绚丽的色彩,像是暮春时节落花纷纷,又别添一分厚重,带出几分伤感的意味。

少恭并未勒马,只纵着墨瑾悠悠地往前走,一边道:“此处只是山脚,山中自有妙处。”又关怀道,“陵越可是累了?不如暂且先歇息一下。”

陵越摇头道:“不累。”

少恭道:“好。”眼神在他身上一转,又浅笑着道,“若有何不适,不要逞强。”

顾念着陵越不常骑马,从楚宫至榣山的路虽然不算太远,但马背上颠簸,腿根处的皮肤到底柔嫩,少恭怕陵越伤着了还兀自强忍。

陵越神色如常,额上一层薄汗,晶莹的颗粒顺着他的侧脸流淌下来。他侧过脸去:“并无不适。”

少恭忽而勒了马,翻身而下。白瑜跟着停了下来,马上的陵越四下望了望:“到了?”

少恭扶他下马,道:“再往前去,白瑜和墨瑾就过不去了。让它们留在这儿吧。”言罢自然地牵住他的手,引他往前走去。

陵越下意识地想挣脱。

感受到他的不安,少恭回过头来询问地望去,眼中温情如水,又带着一丝希望被他接受的期许。他竟无法拒绝。

他一直觉得楚王的眼睛很漂亮,微微上扬的眼角,本该含几分媚意,可在帝王外衣的包裹下只如索命的利刃。然而此刻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深深情愫,太过炽热,他不敢看,不敢想,害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。

他又怔住。原本坚决的心意,何时已被撼动至此?

“陵越,你在想什么?”少恭抬手用衣袖拭去了挂在陵越鬓角的汗珠,一贯如常的温文尔雅。汗液在那牙白滚金边的衣料上晕开一小块深色的痕迹,陵越移开目光,并不作答。

眼见着往密林中越走越深,陵越忽然有些不安,问道:“楚王,还有多远?山中多走兽,恐怕……”

少恭抬头,望着被树枝划分得支离破碎的天空,“榣山是座灵山,若有走兽也是灵兽。何况防身的招数我还是会的,你放心。”他侧首看陵越,“我说过会保护你。”

陵越却神色一冷:“楚王多虑。”就势从少恭手中脱出,微微往侧里移开半步。

少恭亦自然地背过手,往前走去。

“说起走兽,我倒想起一件往事……”

足下踏过落叶,衣摆摩擦的声响像窃窃私语,时不时夹杂着几声飞禽的唳叫。而陵越耳中,只有少恭的声音。他没有答话,只静静地跟在少恭身后。

“那年我才十岁吧,刚学了骑射。父亲带着我去打猎。”少恭笑着说,仿佛在追忆从前与父亲共同度过的愉快时光,陵越蹙着双眉,心中不安之感越发强烈,“那日运气好,没走多远便发现了鹿群。我纵马冲入鹿群,它们四散逃开,我只觉得有趣,并未想伤害它们。”

山路仿佛走到了尽头,眼前是一个一人高的洞穴,长长的藤蔓垂挂下来,叶子也变作了迷人的金黄色。少恭拨开眼前的垂蔓,轻轻一揽陵越的肩膀,让他先进洞内。

“有一头鹿行动特别迟缓……那是一头怀了孕的母鹿。”

少恭的声音有些许沙哑,在小小的洞穴内回荡,陵越却感觉寒意悄然爬上了心头。

“我本想放过它,去追逐其他的鹿,可是父亲堵住了它的去路。”一片晦暗之中,看不清少恭的表情,他的语气语调仍平静万分,静若死水,“父亲冷如冰霜,喝令我杀了它。当时的我根本做不到,因为我看见它朝着我跪了下来,从眼睛里落下了泪珠。”

前方似乎是洞穴的出口,微亮的光芒仍刺痛了已适应黑暗的眼睛。

陵越突然想起尹千觞说,“……少恭亲手杀了少商,斩下他的首级……”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,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“后来……我也记不得了。回过神来之时,已是满手鲜血。”

两人在短暂的沉默中走出洞穴,眼前一瞬开阔。

秋日漫山遍野的黄,深深浅浅,浅浅深深,交杂在一起,编织了一个绚丽的梦。一方澄澈如鉴的水潭倒映着天光云影,微风拂过,拂开涟漪,一圈一圈地荡开。潭上是一个小小的石台,石台上有几块平整的石头,似是供人休息所用。落花携着淡淡清芬随风而来,陵越伸手接住,竟是桃花花瓣。

那石台之上挺立着一株正灼然盛放的桃,花海漫漫,灿如烟霞,好看非常。

这时节……还有桃花盛开么?

“父亲说,要做一国之君,便要逼自己狠。就算是至亲之人,必要时也绝不能心慈手软。”少恭伸出手,凉风习习,他如天地间掌控一切的神明,唇角带着没有分毫温度的浅淡笑意。

“楚王错了。”陵越抬眸,终于对上少恭的双眼,不再逃避躲闪,“这世间,国君的强大并不是也不能以无辜者的鲜血为基。真正强大之人,即便是方寸之地,旁人亦不敢来犯。真正强大之人,以济天下苍生为己任,无论何时,皆能守得本心。”

少恭凝视着他的脸庞,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的刚毅的色彩,叫人不愿转开目光。

“那么你呢,陵越?你是不是想成为那样的国君?”

“是。”

陵越松开了手掌,掌心落花飘飞而去。

“成为那样强大的国君,才能保护自己珍惜之人。”少年笑颜明朗,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向往。然而又想到自己身处楚地,恐怕再无归期,又不禁黯然。

“陵越,你想保护谁?”少恭微微上前半步,牵起他的手,这一回,他格外地顺从,“你心底,定有想要珍惜的人吧。”

他望着水潭中二人的倒影,轻声而又坚定道:“我想保护母亲,不让旁人再欺负她……我要告诉父亲,我同样优秀,甚至更为强大。”

也许将来,还会有一个人,与他并肩,伴他走过这一生。

少恭心下震动,不由动容。五年前的他,在痛彻心扉的泪水中起誓,要让自己变得强大,强大到无人再敢动摇他的地位,强大到足以能保护身边的人。他花五年时间,让楚国迅速崛起,威慑四方,称雄称霸。

然而今日,他才真正见识到何谓强大。眼前的陵越,是一座巍峨高山,清寒却坚定,纵使偶有迷茫不安,也比他想象得更为坚强,拥有着他所没有的力量。

陵越感受到他的目光,转首,与他四目相对。

目光碰撞的那一刻,两个灵魂前所未有地靠近,似乎能触摸到对方那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事。

天地间,只有他们。再无旁物。

毫无预兆,却又极其自然地,少恭抚上陵越的脸颊,缓缓靠近。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,像是真正的爱人,他吻住了那双微张的红润唇瓣,微微垂下眼帘,看那双眼眸中的星河缓缓流淌,终于荡开欲静而难止的波澜。

陵越有一瞬的紧张无措,小小挣扎了一下,被更紧地拥住。唇上的亲吻甜蜜而痴缠,细微的摩挲撩拨着心弦颤抖低吟。

少恭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脑,舌尖滑入口腔,加深了这个吻。少恭敛去侵略性的气息,果真如真心爱重,陵越闭上了双眼,不知是逃避,还是全心感受。

他们……真的可以相爱吗?

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唳叫,翅膀扇动的声音让沉浸在心事中的陵越一惊。少恭不紧不慢地结束这个缠绵的吻,指尖拂过陵越泛着细微水光的唇,意犹未尽。

陵越微微有些气喘,面颊犹带绯色。他躲着少恭的目光,转过眼,被吸引了注意力:“那是什么?”

少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看着落在石台上的大鸟,半晌方道:“海东青。万鹰之王。”

大鸟仿佛懂得人言,骄傲地拍了拍翅膀,雪色羽毛光滑柔顺,点点黑斑点缀其上,携着猛禽独有的利烈气息,威风凛凛地望着他们。

“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”陵越疑惑道。

少恭将指放在唇边,唿哨一声,那海东青便飞了过来,落在他肩上。

“楚人爱慕鹰隼。这一只,是屠苏养的。”他触了触它的嘴喙,叹气道,“阿翔,你可坏了好事了。”

陵越面上一红,不知该如何接话。少恭似是未曾在意,又道:“阿翔是屠苏从雪地里捡回来的,那时候它才不过手掌大小,屠苏也还小。如今屠苏变成了英朗少年,阿翔也长成这般威风十足的模样了。”

少恭引着陵越往石台上走,一边道:“阿翔极有灵性,你若愿意,便摸一摸它吧。它不会伤你。”

陵越小心地伸出手,摸了摸阿翔的脑袋。阿翔似是十分享受,用脑袋蹭着陵越的手指,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叫。

“若是你能传讯就好了……”

陵越望着阿翔,说的极低极低,不抱任何希望,也未曾留意到少恭注视着他,眼中温柔与疑虑深深交缠。

 

林间高地,百里屠苏与尹千觞骑马静立,俯视着下方。两人纵马而来,风华绝代,如同一双璧人,叫人艳羡无比。

千觞看着底下欧阳少恭牵过陵越的手,感叹着轻轻拍了拍屠苏的肩膀道:“哎,屠苏兄弟,依我看,这次少恭可是动了情啦。听我一句话,别去太岁头上动土。”

屠苏双臂抱在胸前,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。一只海东青扑棱棱飞来,落在他的肩上。

眼见着陵越挣开了少恭的手,屠苏神色稍有和缓,道:“他不能强迫陵越。”

“不用强迫,少恭的手段你也见识过,你这又是何苦?”千觞摇摇头,“不如与我一同喝喝酒,醉生梦死,好过清醒地痛苦啊!大醉过后,便忘了吧。”

少恭与陵越走出了视线范围,往林子深处走去了。屠苏双眉一蹙,“阿翔,去吧。”海东青长啸一声,振翅而飞,追随着那二人,渐渐消失在视野里。

“千觞大哥。抽刀断水水更流,”屠苏默默攥紧了拳头,又陡然放开,“如何能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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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算恭越的初步交心?

温馨提示:玩家【楚王】您好,您已成功捕获一只越越,请选择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A.摸摸他 B.抱抱他 C.亲亲他 D.吃了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玩家【百里将军】您好,您跟丢了越越,请选择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A.叫阿翔跟着 B.叫阿翔帮忙送信 C.暗自神伤 D.放弃捕获越越计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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