彧節

表独立兮山之上
云容容兮而在下

【百里屠苏陵越相关】步步梦归尘

心血来潮整了这么一篇……第一次写苏越啊拍砖请轻!我怕疼TUT……

这里改了改设定,假设晴雪复活屠苏用了大概两百年的时间,屠苏回忆起前世的事情,想要回天墉,见到了玉泱;而紫胤找到转世的陵越,再次收他为徒,教授剑术。至于乱入的东西和牵强附会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啦0w0

剧向。木有玩过游戏……人物ooc请注意 人物ooc请注意 人物ooc请注意!重要的事说三遍啊……以及cp涉及微苏雪和微紫越【并没有】

玉泱表示专注酱油加背景三十年值得信赖,师尊表示带他一个。

好了啰嗦完了……个人觉得是个he 0w0


步步梦归尘

文/鶯時婪香(←这是百度id)

 

最上忘情,最下不及情。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这广饶天地间,顺应其心而活便是最好,又谈何修行。

每一年去旧迎新之时那一盏酒从未改了味道。那酒唤作,屠苏。

 

【一】

梦境慌乱。真实,而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,令人想不断去探寻那仿佛属于前世的记忆,不断、不断地深陷进去。

 

遥望灵山飞瀑,清俊少年一袭紫衫,长身玉立,微微侧首对另一年纪稍小的少年道:“若是此生有幸,得见屠苏百里,亦是无憾了。”后者许久未言,眉心一枚红痣甚是惊艳,面容更是俊美非常。

 

“师兄。”他终于开口,却无他言。他的师兄一向清冷,虽幼时亲近,但随着年龄增长,师兄小心收敛起内心的感情,与他相处时亦越发沉默。沉默,却不尴尬。他明白,师兄对他的好,未曾变过。只是师兄如今日这般于言语细微处流露些许怅惘,倒是不曾有过。想来几盏淡酒微醺,却是一副不可多得的“催言剂”。

 

屠苏百里。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画面在脑中闪现,他,似乎是见过的。牵涉了太多他不愿去触碰的记忆,心中微疼。

 

察觉他的苦涩,他的师兄偏过头来,“屠苏……前尘已散,何须执着。师尊说的,你不要忘了。”

 

他点点头,“嗯。”他抬眸,目光清朗,“只是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。为其所扰,如何忘怀。”

 

“记不得过去,大约因为过去太过伤痛。如此,忘了也好。”师兄淡淡地回。

 

“可师兄……不也执着于过去么。”他似是不服。

 

师兄微怔,继而笑道:“罢了罢了,原是我不好,不该提。陵越……自罚。”他拦住师兄握着酒杯的手,道:“师兄一向自持,不宜多饮。”

 

师兄不言,只是出神地望着远方,那连绵的黛色山影。而他心中微微一动,悄悄靠近,在师兄唇角清浅一吻。尔后看着师兄惊讶而慌乱地看着他,佯作镇定,低低斥了一句“胡闹”。嘴角却有小小的弧度,言语间更无半分真心责怪之意。

 

“师兄,待我除去身上煞气,我定要与你踏遍万里河山,共赏屠苏百里。”他笑着,伸出手去触碰师兄的手。还未触及师兄的衣袖,却觉得头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,他下意识地去按揉头部,只见他的师兄望着他,似是迷惘又似是不忍地轻轻唤了声“屠苏”,便与四周之景一同渐渐消失,只余下他一个人,在虚无的黑暗中,手足无措。

 

“师兄……师兄!”

 

嘶吼出声,百里屠苏猛然坐起,头疼欲裂。他浑身颤抖,冷汗直流,梦中所见清晰地映在脑海中,真实得仿佛他亲身经历一般,唇上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。陵越、陵越……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梦中听见的名字,与之有关的记忆汹涌而来,让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住。

 

重生不过是另一场梦。梦醒了,却无路可走。

 

我……该去赴一个约。

 

【二】

风晴雪推门而入,见屠苏这个样子,忙坐到床边扶住他,“苏苏?你还好吗?”屠苏感觉头疼有所减缓,长出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“你的记忆在逐渐恢复,一时想起许多事,很难受吧?”晴雪颇为心疼,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。

 

屠苏摇了摇头,努力勾了勾嘴角。一会儿,又喃喃道:“陵越。”

 

晴雪一顿,问:“苏苏,你说什么?”

 

屠苏抬头看她,声音笃定,“陵越。我以前有个师兄,叫陵越。”陵越。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百里屠苏的过往,念起它来的尾音细微绵长,刻骨铭心。晴雪的目光沉了沉,道:“嗯。陵越大哥他……待你很好。”

 

屠苏默然,目光落在不远处桌上摆放的一柄剑上。这柄剑一直被好好安置着,每当他望向它时,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。

 

“苏苏……那柄剑叫霄河,是他赠予你的。”晴雪见他望着剑久久不语,如叹息一般地说道,“你曾经有一个家,在天墉城。”

 

天墉城……

 

本能一般,想起了那地方的模样。仿佛望不到头的天阶,气势恢宏的大殿,古朴素雅的藏经阁,静谧的后山,师尊闭关的地方,还有……静默水潭边立着的颀长身影。

 

念及陵越的样子,心中竟有些刺痛。屠苏起身,握住霄河的剑柄,微一用力,霄河出鞘。剑身映出他的双眸。只言片语,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响起。

 

“……师弟,这柄剑随我已久……”

 

“……今日我将它赠予你……”

 

“……屠苏。”

 

“……三年后…等你回来。……”

 

 

“晴雪。”定下心神后,屠苏看着她,开口道,“我要回天墉城。我要去见他。”晴雪似有不舍,半晌未语,终是点点头,又犹疑道:“只是已过去近两百年了……天墉城恐怕早已物是人非。”

 

“就算是……我也该回去看看。”屠苏宽慰道,“以师兄修为,大约如师尊一般,已然得道了吧。”就算是晚了许多年,我也要回去,赴那个约。

 

“苏苏……”

 

知晓她的顾虑,屠苏伸手按了按晴雪的手。“我一个人回去。你在这等我。我一定会回来。”

 

晴雪轻轻点头。“好,我信你。”

 

【三】

循着内心的本能,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。每走一步,记忆便清晰一分。天墉城的天阶一万四千级,当年他与陵端起了争执,被罚来清扫天阶,就是在此处,他独自一人在大雨中静思。怨起,怨落。

 

来不及细想,忽觉阶上静立着一位道人,背影颇有些寂寥。似乎察觉有人,那人缓缓回首。一瞬,两人都有些愣神。

 

屠苏观察那人衣着服饰,应是天墉城内身份贵重之人,目光倏尔落在他眉间一枚红痣上,恍觉他的面容与自己三分肖似,一时竟无言。

 

那人倒先反应过来,急下两步,道:“您可是……百里师叔?”

 

屠苏微微眯了眯眼睛。面前的人鹤发童颜,似师尊当年,猛然一听他喊自己师叔,确乎有点惊讶。“……阁下是?”

 

“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陵越真人亲传弟子,玉泱。”他微微一笑,似是欣喜又似是遗恨,“师叔……回来了。”

 

屠苏听得“陵越”二字,心头一跳,忙问:“我师兄呢?”

 

玉泱默然半晌,终是不忍而分明地说道:“师父他……已然仙逝。”见屠苏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,他又补了一句,“师父百岁安然,无疾而终。”不过这似乎并没有让屠苏好受多少。

 

他像是根本未在意玉泱之后的话,只道:“我来晚了。”

 

玉泱想要说些什么安抚,却怕无意冒犯,斟酌片刻道:“此处风大,师叔不如随我同上天墉城去,小坐一会儿。”

 

屠苏却摇摇头,随意地找了级台阶坐下。“触景伤怀。不必。”玉泱见他这般,倒也洒脱,不顾礼数,在他身旁坐下。两人一时无言,就这么默默地坐着。风起,吹动青丝与白发,思绪纷乱。屠苏有些过意不去,开口道:“你陪我这般坐着,也不怕折了你这门中长老的威严?”

 

玉泱坦然,“我这执剑长老陪着你这第十二代执剑长老坐着,有甚要紧。”

 

触动心事,屠苏默然不应。玉泱在一旁悠悠念道:“振袖拂苍云,仗剑出白雪。师父经常与我提起您。”

 

屠苏看向别处,道:“你是执剑长老,怎么一人在此?”

 

“师叔,”玉泱站起身来,又往下走了两步,衣摆掠地,身形神采,无不像极了陵越,“以往的每一年今日,师父都会亲自清扫这一万四千级天阶。一级一级,一步一步。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,紫衣曳地,步步笃然,直下天阶一万四千级,又是何等风姿。而后师父便静立此处,凝神远眺。直至日暮,方离去。”玉泱说这话时望着天际,神色神往,仿若真的再次见到陵越真人当年风采。“师父不喜欢其他弟子们跟着,总是我与他一起。师父归隐后,便由我一人来做了。”

 

“师兄与师侄……有心了。”屠苏垂下眼眸。伸手摸出怀中的铃铛,它带着他的体温。轻轻摇动,铃声悦耳动听。玉泱道:“师叔不必太过伤怀。执念牵扯,师父虽有遗憾,却从未后悔。如今师叔克服千难万险回来了,亦不算负约。”

 

不算负约?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。微微抿了抿唇,屠苏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,开口唤道:“师……侄。”饶是玉泱对自己礼敬有加,但称呼这么一位白发道人为师侄,始终有些怪异。不待玉泱转过身来,他道:“这仙铃是当年师兄赠予我的,如今……既无缘再见师兄一面,我便将它转赠予你……好生收着。”

 

玉泱却没有接甚至还未转身,只轻笑,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,声音有些飘忽,“你看。”

 

屠苏抬眼望去,手中仙铃砰然落地,像是敲打在谁的心上,余音久久不绝。

 

 

【四】

山林冷绿。劲风掠过,竹叶相互碰擦,簌簌作响。霸道的幽蓝剑气穿林而过,硬生生从中间劈开粗壮的竹。执剑的青年神色刚毅,星目中划过一丝欣然,翩然落地。一袭靛青色长衣堪堪掠地,衬得青年丰神俊朗,气度不凡。

 

紫胤于不远处负手而立,神色淡然,只在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。他见青年稳然收势,气息调匀,淡淡道:“好。”

 

青年一笑:“谢师尊。”紫胤道:“过来吧。”青年持着青色的剑走近,听得紫胤说“终日练剑岂不无趣,陪为师弈一局棋吧”,面上不由几分尴尬,有些讪讪地道:“师……师尊,弟子的棋艺您是知道的,不必了吧……”

 

紫胤一挥广袖,径自走入亭中,落座于棋盘旁。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分明,是未解的残局。见青年还杵在原地,微微严厉了道:“陵越。”青年不知自己的师尊真怒还是假怒,掂量了下还是听话为好,便走近了,于紫胤对面坐下。紫胤见徒儿乖乖坐下了,道:“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……”

 

话音未落,陵越敏捷地跳起,肃然道:“弟子去给天墉城的长老送信。”刚转身走了两步,又退了回来,一脸正经地问:“师尊,信呢?”

 

紫胤淡淡回答:“没写。”

 

陵越知道自己逃不过被狠狠虐杀的命运了,认命似的坐回石凳上。望着眼中满是笑意的紫胤,他忍不住好奇道:“恕弟子多言,师尊每一年今日都会派那海东青致信与天墉城的长老,今年为何……?”

 

紫胤依旧淡淡道:“海东青近日多吃了些,飞不动了。”陵越感觉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,还是点点头。紫胤抬眼看他,又道:“为师想亲自回去。”

 

陵越一愣,“去……天墉城?”

 

“嗯。”紫胤道,“你与为师一道去吧。”

 

陵越嘴边不自觉地挂上一丝笑意,道:“以前听师尊谈起,天墉城是个修仙的好地方。”紫胤道:“陵越可是有意修仙?”陵越却摇摇头,“弟子以为,在这天地间,顺应其心而活便是最好。修仙与否,并不重要。只是听师尊提起天墉城,总觉得十分熟悉。大约是……梦中去过罢。”

 

紫胤眼中浅浅划过些什么,目光重又落回在棋盘上,只说:“你便来解开这局吧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陵越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,细细观察棋局,思量一番,剑眉紧蹙。一会儿,犹疑道:“……师尊,这已是将死之局,如何解得?”

 

紫胤用指节轻轻叩击棋盘,悠然道:“死局,亦可解。”陵越不再言语,只是蹙眉思索,眉心微有一道刻痕。这神情落在紫胤眼中,恍如前世。他微不可觉地叹了叹。缘或者劫,逃也逃不开。从前放不下的,即便入了轮回,也不见得已然放下。总是在不经意的细节上,与前世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。

 

紫胤犹记得自己找到陵越的这一世时,见到那冰雕玉琢的小孩子胸口一道淡淡的朱砂印,心中是如何感慨万千。相传前世执念太过深重之人转世投胎时,都会在身上留下记号。虽已看惯生死,看破红尘,但念及当年自己两个徒儿之间种种牵绊,仍不由唏嘘扼腕。

 

自己撞破两个徒儿间不同于普通师兄弟之间的情谊,不由震怒。两个徒儿却只是端正跪在他面前,百里屠苏坦然直视他道:“此事是弟子主动,请师尊勿要责罚师兄。”陵越只是微微张了张嘴,却不发一言。他转向陵越,压下声音里的怒意,冷冷道:“陵越,你怎么不为屠苏开脱。”陵越轻声而分明道:“师尊要如何责罚屠苏,弟子一并受着。”他一时无语,拂袖而去。后来渐渐想通了,便由他们去了。既是孽缘,那便随缘吧。原本期望他们能安然相守,只是屠苏终是身负凶煞之命,最终遗憾收场。

 

世间,皆是痴儿啊。

 

回过神来,见陵越已然落下一子,听得他道:“如此,只有放手一搏。”紫胤欣然,“不错。”手下却毫不留情。陵越针锋相对,你来我往间,显然已得门道。

 

“死局逢生,逆天而为。凡人凡心。”紫胤长长叹道。陵越一笑,“师尊,弟子赢了。”

 

紫胤看着他,鲜有的笑意浮现于嘴角。起身,一振衣袖,“走吧。”

 

【五】

屠苏看着身着靛青色长衣的青年渐渐走近,弯腰拾取仙铃,递给他。他没有接,直直地看着眼前那人,唤道:“师兄。”

 

那人眉眼如画,又是惊讶又是好笑,转头问一同前来的仙人:“师尊,您何时给弟子收了个师弟?”身着蔚蓝色的仙人没有回答他,倒是一瞥屠苏,“屠苏可还记得为师。”

 

屠苏上前,依礼跪拜,“师尊。”玉泱亦是一同上前,“师祖。”屠苏抬头见紫胤并无责备之意,转头向那青年,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,道:“师尊,那是……?”

 

紫胤淡淡道:“他是陵越。不过,不是那个陵越。”屠苏不能相信,上前仔细地盯着陵越的双眸,“师兄……你当真不认得我?”

 

陵越觉得这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,也顾不得手臂保持握着那仙铃递出去的尴尬姿势,只是礼貌地后退两步,笑道:“我自小跟从师尊,从未见过除师尊外的人。”笑容温和而淡漠。屠苏认得这样的笑,与从前并无半分不同。只是这笑容,是师兄对着天墉城的来客的,真心或敷衍,无需分辨。

 

陵越又道:“世间之大,容貌名号有所相似相同,只是巧合罢了。与少侠相识之人相似,是在下的荣幸。”说罢又伸出手去,要将那仙铃还给屠苏。

 

屠苏心中一痛,深深看他一眼,道:“在下冒犯了。”眼前的人与心心念念之人何止相似?!难道只是巧合而已?又想到师兄已然仙逝,终是自己一片痴想,可笑至极。伸手去接,与他的手相接触时,奇异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。熟悉,满目似乎都染上了旧事的色彩。仙铃在二人的手中蓦然发热,遥远的呼唤自耳畔响起,带回了一个又一个年少时轻狂的梦。

 

屠苏背上的霄河震动起来,突然自己挣脱了剑鞘,剑身散着幽幽的青光,朝陵越飞去,似乎鸣唱着找到主人的欢悦。陵越本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之中,忽见那柄剑朝自己飞来,下意识地伸出空着的手去接,只一握住剑柄,便觉此物为我所有。

 

眼前一幕一幕,越发分明起来。

 

年少的自己牵着俊美少年的手,一字一字地问道:“屠苏,师兄问你,你因何而执剑?”

 

那少年认真地看着自己,亦一字一字地回道:“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。”“屠苏要快点长大,那样,就能保护师兄了!”稚嫩的童音,却掷地有声。

 

……

 

辞旧迎新之时,他破例喝了几盏屠苏酒,在天台之上,与师弟畅谈。肩负重任,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,冷淡而寡言。极少,极少有这样的时候,想一想以前的事,说一说自己的悲伤苦闷。

 

而师弟听他说着,偶尔正经地打趣几句,突然靠近,在他唇上清浅一吻。吻得自己愣了神,乱了心。

 

……

 

面对震怒的师尊,他不发一言。执着师弟的手,他说弟子无错。

 

“师尊要如何责罚屠苏,弟子一并受着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他执着霄河,心里疼的厉害。眼前的少年一脸决然,眉心的朱砂耀目得刺痛了他的眼睛。

 

“……屠苏,这柄霄河随我已久。如今你要远行,我无以为赠,就将它赠予你。愿你早日平安归来。三年,师兄等你。平安归来。”

 

少年点点头,接过剑,似是再也克制不住,紧紧地抱住了他,在他耳边最后唤了一声“师兄”。然后放开他,毅然转身离去,无半分犹豫。掌心有一滴泪,是他的,还是师弟的?他分不清楚,也不想去分清楚。

 

……

 

天象突变,滚滚黑云中一道闪电凌厉劈下,雷声震耳。然后,万籁俱寂。他一身繁复掌门服饰,突然眼前一黑,站立不稳,多亏芙蕖及时扶住。他强笑道:“我没事,芙蕖。屠苏他,会回来的。”

 

眼前的芙蕖泪流满面。

 

……

 

天墉城一派欣欣向荣气象,他亦微露出许多时日不见的笑容。

 

回首见芙蕖牵着一个孩子朝自己走来,目光落在孩子眉间一枚红痣上,骤然间五味杂陈,长叹不已。

 

……

 

“最上忘情,最下不及情。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”

 

青丝成白发,他在等,说起来连自己都可笑地期盼一个奇迹。别人劝他放下执念,潜心修仙。他淡然一笑,并不应答。放不下执念,何尝不是另一种彻悟?

 

既然注定是红尘中人,何须执着成仙。仙人看惯人间生死冷暖,何尝不寂寥。

 

……

 

玉泱,为师一生,从未后悔。

 

……

 

【六】

屠苏抬眸,正对上陵越清澈的双眼。他眼中缓缓漾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,就如他们过去无数次默契至极的对望一般,屠苏知道,他回来了。一时无言,只静默相对。

 

紫胤叹了叹,背过身去。玉泱感慨道:“师父与师叔……终是相见了。”“嗯。”紫胤的声音有些发闷,“不知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。罢了,随缘也好。”

 

“师祖……玉泱有一事,不知当问不当问。”

 

“问吧。”

 

“师祖为何今日带着师……父来了?恰巧是今日?”玉泱提及陵越时还有些犹疑。一眼瞧见仙风道骨的师祖与跟在师祖身后的青年时,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不敢说是,也不敢说不是。因为实在太像了……但师父仙逝时已然满头白发,这青年却是意气风发,比之师父,多了几分棱角。

 

“是缘,”紫胤回身,似笑非笑,“也是劫啊。”玉泱似乎释然,亦笑。

 

这边陵越慢慢回过神来,眼神中褪去了刚才的戒备犹豫,换之温和与欣喜,开口却只是唤了声:“屠苏。”

 

千言万语,只在这两个字中。

 

“师兄,你记起来了?”屠苏眼中满是惊喜,面上仍是正正经经,只是嘴角弯起了小小的弧度。见陵越满是感慨地点头,他又道: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

“回来就好。”

 

屠苏上前轻轻拥住他,就如离别那一日一般,在他耳边轻唤“师兄”。像是怎么也看不够,怎么也说不完。

 

那么多的前尘往事如烟般消散,重生与转世,恍若梦魇,梦醒了,两人执着对方的手,好似从未分离。

 

梦醒了,也该继续往前走了。

 

玉泱见状,忙上前道:“师父,师叔,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了。不如同上天墉城去,也好好叙旧。”

 

陵越颔首,牵过屠苏,目光又落在紫胤身上,既是感激又是感慨唤道:“师尊。”紫胤上前来,看着这两个徒儿,只是微笑,点点头。“师尊……多谢您一片苦心。”陵越道。

 

“师徒如父子,何须言谢。”紫胤一挥衣袖,率先往天阶上走去。

 

风起,温暖得融化了一切隔阂与坚冰。

 

 

这次相聚,陵越与屠苏皆是兴奋又欣喜,在旧居内同榻而卧,抵足而眠,彻夜相谈。来之不易,所以倍加珍惜。屠苏只想拥着陵越,就这样过一生多好。可那也只是,想想罢了。

 

小住几日,屠苏念及自己许下的承诺,纵是万般留恋,不得不忍痛割舍。“师兄。”他看着陵越的双眼,“师兄,我该走了。”

 

陵越微怔,一会儿道:“嗯。从你回来那日,我便知道你要走。”

 

“晴雪她为了我……付出很多。”屠苏觉得喉中疼痛,一时哽住。

 

“是。”陵越直视他,“晴雪姑娘为你做的,不比我少。你该去。”陵越又淡淡地笑,“屠苏,你一直是一个有担当的人。做此取舍,我很高兴。”

 

“我……怕是要负……”

 

陵越拦住他的话,“你不曾负。生死有命,顺应其心,随缘而活便好。我很久以前就想明白了,你说对吗?”

 

屠苏终是笑了,有些苦涩:“师兄说的对。”

 

“能在这一世再见到你,已是万幸。又何敢贪得无厌,乞求与君再次并肩。”

 

 

陵越亲自送百里屠苏走下一万四千级天阶。每一步,都认真得像是要用尽毕生的力气。天阶虽漫长,总有走尽的一刻。屠苏忽然道:“师兄,我已不能入轮回。这一世,是我的最后一世了。”

 

“那你更要过得好。”陵越将霄河与仙铃交到屠苏手上,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

“师兄。”

 

“生死随缘,更何况世上万物终究要归于尘土,化为虚无。而虚无,即是万物。屠苏,经历过得失,心中有彼此,就好。”

 

“嗯。师兄,珍重。”

 

“珍重。”

 

【尾声】

他与他错身而过。没有遗憾,没有感伤,只有释然。

 

百里屠苏了然。世上万物终究归于尘土,化为虚无;而虚无,即是万物。这一世之后,百里屠苏便是尘土,是虚无,是万物。而彼时,陵越眼中的万里河山,便也披上不一般的色彩。

 

如此,便是最好。

 

再没有遗憾,亦无需执念。

 

屠苏一步一步地往前走,如同他来时那般笃然。渐行渐远,可两人都于心中存下彼此的千钧之重。

 

走下最后一级台阶,屠苏缓缓回首。陵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,正注视着他,目光清澈,了然而安定。屠苏亦笑,转身离去。去履行他的诺言,去赴另一个约。

 

两世梦归尘。

 

最后留下的,是彼此最真心的笑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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